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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來是不喜歡老家那唯一條黃土泥濘的路。

腳比路長

窄窄的路上印滿了深深淺淺的腳印,鑲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,塗滿了歲月的顏色。

每當我看到有車飛馳在這條路上,濺起了無數不規則泥點朝路邊涌來,有的印在了過路人的褲腳上,有的在家門口凝固,最後成爲一塊小泥塊橫亙在院子中央,尤爲扎眼。

而我,一看到那黃泥,我便不想出門,寧願在盛夏中趴在空調的小房間呼呼大睡。

不料,我的“陰謀”未遂。隔日,奶奶便要求我同她齊去村子另一邊取東西,我欣然答應,未想到我即將踏上那條黃土路。當奶奶在我答允後告訴我要走路去,我的心中本是平淡無恙繼而鬨然涌起了颶風狂浪。沮喪地問奶奶要走多久?奶奶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,看不透,意不清,搖了搖頭,便拉着我出門。

起初,我嘗試着避開這條路上數不勝數的泥坑,靈活地尋着路上較爲凸起的石塊,輕盈一躍,便可以免去染上黃泥的後果。可過了十來分鐘,熱浪向我涌來,驕陽衝我咆哮,出汗了,腳乏了,口渴了,人累了。

我看看奶奶,褲腿上不均勻地分佈着泥點,遠看倒像是一種點綴。奶奶仍然帶着微笑,平靜地很。我們離得很近,近到可以清晰地看見汗水順着她深深的法令紋流到下巴,再一滴一滴從下巴低落,注入腳下的黃土地。

我有些想放棄,想提前回家,不知不覺便慢了下來,落在了奶奶的後面,看到她灰白的頭髮和有絲佝僂的背影,又不顧即將濺上褲腿的黃泥和頭頂熾熱的光,咬咬牙,拍拍腿,跑着趕了上去。我分明聽到自己的喘氣聲愈發沉重,腳步愈發緩慢,待跑到和奶奶並排,她還是攜着淺淺的笑,對我說:“快到了,快到了。”

我想回頭看,想看身後的路上是否有我“來過”的痕跡,可我又怯弱了。我怕看不到家,看不到熟悉的路燈與鄰居,我怕迷失在這陌生的環境裏。我感到雙腿有些酸,有些沉,我大聲呼喚着奶奶,大叫着要休息。

奶奶回過頭來看我:“再不快點可要天黑了!”我假想着四周黑漆漆的場景,再次跺跺腳向前跑。

“奶奶,到了嗎?”“到咯到咯!”

我累得低着頭蹲在地上,忽然發現我所在之處已是路的盡頭,我欣然擡起來,看到奶奶正遞者我一杯從小就愛喝的豆子茶和一節甘蔗。我忘記了一切,沉浸在有茶香與甘甜的夢裏,久久不醒。

奶奶拉着我,轉身回頭一看,天色雖已暗,但在柔和路燈光下的黃土路溫柔地漾着白光,深深淺淺的腳印,大大小小的石塊。我都曾路過。

我看到奶奶笑得很燦爛,手裏提着的是她所說要來取的東西,不是別的,是我心心念唸的鄉村特有小吃。

腳比路長,再長的路一步步也能走完。

在返程的路上,我笑了。生活與學習中未嘗不是波瀾起伏的,任何坎坷都不值得恐懼、怯懦,勇敢地跨過它,不要怕,沒有什麼比得過堅定的信念、意志。

倏然腦海中閃過一段格外熟悉的話,“長大了的人不一定有堅定信念,懂得擔當;但有堅定信念和懂得擔當的人一定是長大了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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